好心給雷驚
槐
讀到中國時報讀友的投書︽行善無善終 人心更冷漠︾,她竟用應了一句諺語「好心給雷驚」做為結語,使我玩味和沈思很久,真得是如此嗎?到底是:現在是人心不古?或是.....?
罹患先天性全骨不全症 ── 俗稱玻璃娃娃的顏同學,於八十九年間在就讀的學校跌倒致死案,經台北地檢署近一年的偵查後,已偵結全案。檢方認為:當天負責指導顏生上體育課的體育教師,明知顏生行動不便,肢體重度殘障,全身骨骼鬆軟易脆碎,須避免碰撞,且因天雨造成地板濕滑,竟疏於注意,竟指示學生背負顏生到地下室上課,致顏生摔倒,造成頭部受到重創,經送醫急救,仍因顱骨骨折、顱內出血,直至當天晚間不治死亡。依業務過失致死罪嫌將提起公訴。
至於顏生家屬控告景文高中校長、班級導師兩人涉嫌業務過失致死、遺棄致死、體育教師嫌遺棄致死部分,檢方均以罪嫌不足,予不起訴處分。
另外,顏生家屬控告當天背負顏生下樓的陳姓學生,涉嫌過失致死,檢方移送少年法庭審理。
這就是該事件的發生始末,讀了這篇報導心有戚戚感,當事件發生後,我們就即由傳聞中得知,家屬會經法律途徑尋求「公道」(當時我們的雜誌 ── 甦聲雜誌也提及上訴之事),雖然心中一直盼望這不是事實,但是要來的還是該來了!
我們不難能看出由這訴訟事件所引發的副作用,罕見疾病基金會(一直推動玻璃娃娃的關懷),急忙澄清減壓 ── 只關心此案發生後,會擔心學校會視罕見疾病的病童為燙手山芋,使好不容易為罕見疾病的病兒敞開的校園大門,再度緊閉。
基金會指出,同為罕病的病家,非常能體會顏家對悉心呵護愛兒不明不白喪生的悲慟;但從另一個角度來思考,當天抱著(背負)顏的同學,願意去抱他,應非不懷好意或惡作劇讓他摔倒,如此卻遭少年法院審理,可能會引起學校或一般家長對罕病病患的「畏懼」,恐導致社會對罕病的負面看法。
基金會同時也指出:法律涉及證據、專業與自主,也多是衝突與悲劇案例的最終歸處,但法律之外,甚至悲劇源頭的社會結構,仍有許多空間值得吾人著力,並透過溝通以降低罕病病患各種社會關係人的疑慮與壓力。罕病病童雖然身體有所缺陷,但在心智功能健全下,回歸正常教育體制本無疑義,但此刻往往也是病童家長擔心害怕之始,因要將病童放置在目不所及的環境中半日,甚至全日,同時在團體生活中也可能因強調一致性而忽略了病童的特殊需求,因而產生危機與風險。
罕見疾病在國內為新興的社會議題,人數雖少病類卻十分繁雜,而症狀與照護方式也有若干差異,如外表不同、骨骼易碎、體能不佳、體有異味、食物限制等,國內醫療體系在罕病法規範下,已有較為完整的認識與掌握,但學校體系對此議題則尚未十分清楚,甚至缺乏讓病童家長與學校部門、導師、與同學良好且持續的溝通機制,一方面協助師生因瞭解疾病特性,而去除疑慮與壓力,同時也因教學環境安全友善而消減家長的憂心。
我們不難看出,罕見疾病基金會所提出的以上呼籲,探究學童的困境及引導教育體系對於罕見疾病特殊病例瞭解不足,家長與學校、老師缺乏有效且雙向的溝通機制,而少不更事的同學本就不易瞭解罕病的特殊性,以致造成如今家長喪子、病童死亡、師長與同學被訴的悲劇。
對於一個含有社教重責的公益團體,提出這種的怪責是否略有些欠妥?
我們也要提出建言:任何一件有關身心障礙的問題,都是整個社會對弱勢族群的問題,如何建構共榮共存和諧的生活環境是整體性的,故如何讓弱勢者在就學權益、生活環境中互動,這已是多少專家學者、社福團體幾十年來都一致在努力,在校園中辛勞耕耘。故以前三、四十年前可能會有較多的殘障學童,因為不受學校重視、學校環境不便,被迫放棄升學,失去學習的機會,而終禁錮在家中,這些事實並非只是極少罕有族群而已,現今以大不相同了!這些努力是長遠的,而非只是近期的改善,故只圖強調少數類別的獨特需求,而輕忽了對弱勢族群的整體性關愛,實非明智之舉。
對特殊性的族群的照護,也更需要學童的家長、特殊族群的團體,將自己的特殊需求讓該生活環境的師長、同學彼此雙方溝通與瞭解,共尋彼此間互動的機智。而非只把學童推給學校,咬定認為因瞭解不足,才是忽略病童的特殊需求構成悲劇之因。試問該學子就學前,學生的家長或基金會同仁曾協助過、做過這種協商與溝通嗎?有否已將自身的需要和請求協助的方式,曾有過彼此的共識嗎?而將所有學童照顧之責拋給學校,家長只整日在家中擔心害怕。
我們也不否認,今日的社會結構已棄置了天性的倫理道德,變得更趨冷漠和自私,忘了感恩、體恤,也很鮮有師友同儕服務的熱忱。回顧那次不論是事故發生時,是由老師指示學生背負或由同學熱心背負,這種熱心服務應恐非只這一次?試問當初家長有否協助指導和溝通該如何協助貴子弟的方式,或一昧只放任給學校或師長?現只圖追究與責怪,怎不令人寒心?
同時我們也更要說,這事件的傷害,並非只是針對極少數的罕見疾病族群,而其深遠的波及,將是針對所有的學童,而非只是少數殘障孩童,甚至將來再沒有一位同學,敢去牽扶另一位同學,更不要談去背負同學上樓梯或上洗手間,這些都將會被告誡成危險的大忌,將很容易被涉嫌法律過失。其結果就如同現代人一樣,都已不敢去牽扶因受傷、跌倒、生病的老弱人士一樣,實因太多的「好心」已被反咬而摧殘。
我們更要嚴重的重申:校園和生活週遭無障礙空間設施不足,該是最大的禍首,如有較好的生活品質空間,都會減少很多的意外發生!有關的責權單位能以此為誡?那些口口聲聲喊著愛台灣的政客,會把千萬獻金捐在國外建講座,而不屑在本土校園中為國家的未來子弟,捐一座電梯,方便殘弱學子和大件教具方便進入課堂。
誠如顏生的二哥 ── 同樣也是一名玻璃娃娃,說的一句話:「難道弱勢團體一定要犧牲一條性命,才能獲得政府的重視嗎?」,我要用同樣話告訴顏君,你說錯了!你的弟兄犧牲了,但是該座學校的校園環境改善了嗎?能讓弱勢者自主自由的下樓梯上體育課嗎? 而不再需要同學背負?只能肯定回答你的問題,犧牲的結果,唯一的改變就是:老師、同學已被法律起訴了,他們將承擔業務過失的重擔和永遠承受殺伯仁之痛,以慰你的兄弟!只此而已,現就連校方也忙於撇清責任,更不會重視因這事件對全校同學的心理層面的協助和善後!
能獲得政府的重視嗎?那更是天方夜譚的痴人說夢,當年陪同你們家屬召開記者會,憤慨不平的政治人物和權責人士,現又有何表示?當時他所強調的無障礙環境在哪兒?所放眼全國觀,絕大多數學校都缺乏無障礙空間,有七成的殘障孩子竟因此而無法入學或乾脆輟學的空話和都市的公共交通到建築,殘障者根本沒有「行」的基本人權等,有絲毫改善嗎?
今年讀者文摘公佈「台灣社會愛心大調查」指出:受到物質主義盛行、政治惡鬥、公眾人物及傳媒的負面影響,台灣社會道德價值漸次低落,台灣人變得越來越冷漠,社會關愛度驟降,人與人之間的關愛程度,比十年前還要淡薄。這是讀者文摘針對台灣地區廿萬訂戶,隨機抽樣調查4,000份,獲得有效樣本1,122份。竟有高達8.2%的民眾認為,台灣社會的人際關係在這十年間起了重大變化,台灣人吝於對社會付出關懷,人際關係變得越來越冷漠。對於未來十年冷漠的情況是否會好轉,六成的民眾抱持著悲觀的看法。
據讀者文摘分析指出,受訪民眾認為政黨惡鬥、非理性炒作族群問題,導致傳統「我群意識」逐漸崩潰,一起建築社會核心價值的共識非常薄弱。現今台灣社會道德價值面臨挑戰,衝擊人際關係的維繫,導致台灣社會多了戒心、卻少了關愛。
但同樣是一位玻璃娃娃的家屬,在另一篇的投書中也用另一類的結尾:如果大家以後在路上遇到一位很可愛的玻璃娃娃正在雪拚,不要忘了抱抱她;沒有無障礙環境時,請幫忙抬抬輪椅,我們不會讓您吃上官司的。您能不動容去幫忙她嗎?
同時在民生報的報導:我們樂於見到有不少罕有病症的學子,現有已就讀台大的同學,也有念高中的.....,現都勇於站出來告訴大家,社會和學校都已在改變,他們都一致盼罕病病症家屬自己也要努力,不要怕和學校溝通,也應該以平常心看待自己的孩子;若萬一不小心在學校受傷時,也要體認:「我們的孩子本來就容易受傷,不要輕易怪罪別人! 要求社會體讓我們,我們也應該體諒社會」。更何況我們又有誰,能保證永遠萬無一失,永不會發生意外?
你、我該如何做決擇?
當您發現一位身心障礙朋友或銀髮族、病弱朋友需要幫忙時,別忘了用你最可愛的笑容,上前詢問他是否需要幫忙?同時也要他告訴你,如何該是最好的幫忙方式?
你的好心,會帶給您平安舒適的好夢,一覺到天明。